太医院内，那盏摇曳的红烛尚未燃尽，老太医便已掀开帘帐走了出来。他对着萧晏之缓缓摇头，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：“王爷节哀，云小姐她……”

“住口！” 萧晏之厉声打断，玄色锦袍上沾满血迹，在烛光下泛着暗红。他踉跄着扑到榻前，颤抖的手抚上云绾灰白的面容。

林静瑶提着嫁衣匆匆赶来时，正看见萧晏之跪在血泊中，怀中紧抱着那具冰冷的躯体。

“王爷！” 她惊呼着上前，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倒退两步 ——

云绾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狰狞的伤痕，最骇人的是腹部那道伤口，肠子混着血水淌出，在素白的单衣上晕开大片暗红。

“传仵作！” 萧晏之突然厉喝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“本王要验尸！”

林静瑶闻言脸色骤变，顾不得仪态扑上去拽住他的衣袖：“王爷！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，满朝文武都在等着……”

“取消。” 萧晏之头也不抬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
“您说什么？” 林静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，“为了一个死人，您要……”

“啪！”

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。萧晏之赤红着双眼，字字如刀：“再敢说她是死人，本王让你陪葬！”

林静瑶难以置信地捂着脸跌坐在地，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晕开。

萧晏之不再看她，径直将人抱起。

“绾绾……” 他哽咽着将脸贴在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上，“皇叔在，别怕……”

一缕幽魂飘在半空，云绾冷眼看着这一切。看着他将她抱起，然后去了义庄。

到了后，萧晏之一遍一遍抚摸着云绾此刻有些灰白的脸。“是皇叔不好，是我没能保护好你。”

眼泪落在冰凉的床榻上，萧晏之依依不舍地握着云绾的手，他细细看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的伤疤，心疼得让他不忍心再看下去。

“请仵作来验尸！”

萧晏之声音嘶哑，目光死死盯着榻上那具冰冷的躯体。

老仵作颤巍巍地戴上麻布手套，看着纹丝不动的摄政王，为难道：“王爷，您还是回避……”

“本王就在这儿。” 萧晏之纹丝不动，目光如钩般钉在云绾身上。

仵作们面面相觑，正要掀开白布时，忽听一声尖喝：

“住手！”

林静瑶竟提着裙摆追了过来。她发髻散乱，满脸泪痕，扑上来拽住萧晏之的衣袖：“王爷，求您清醒点好不好，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啊！”

“她受的那些罪，不都是自找的吗？若不是她……”

“自找的？” 萧晏之猛地转头，眼中寒光乍现。他突然意识到，林静瑶此刻的慌乱太过可疑。

“王爷！” 林静瑶泪如雨下，“您难道要让我独自面对满朝宾客吗？您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
萧晏之看向云绾惨白的脸，喉结滚动：“明日再验，可有妨碍？”

仵作摇头：“尸身已冷，无妨。”

“传本王令，” 萧晏之声音冷厉，“没有本王手谕，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半步。”

林静瑶闻言，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。

云绾的魂魄飘在半空，冷眼旁观这一切。她不明白，为何死后还能看见这些令她作呕的场面。

萧晏之刚走出停尸房，却又折返回来。林静瑶见状，再也维持不住体面，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：

“王爷！您把我当什么？难道要守着那个死人过夜吗？”

“死人” 二字像刀子般刺进萧晏之心口。他一把甩开林静瑶，眼中怒火灼人：“林静瑶！云绾不是死人！本王的事，还轮不到你来管！”

林静瑶踉跄后退，突然凄然一笑：“你不想娶我了，是不是？”

“是。” 萧晏之斩钉截铁。

林静瑶的眼泪决堤而下，扑上来抱住他：“王爷，我知道您难过，我可以等……”

萧晏之僵硬地站着，忽然想起云绾最后一次抱他，是三年前那个雪夜。那时她浑身发抖，却还是笑着说 “皇叔最好了 ”。

“让我静一静。” 他推开林静瑶，头也不回地走向停尸房。